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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冬的临川小城，总是带着些清冷的安静。天黑得早，街道上的路灯七点刚过就亮了，散着淡黄的光，把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老城区的春柳巷，是个不起眼的小街口，却藏着一家老式照相馆——“晨光照相”。
张黎是照相馆的老板，今年三十四岁，从父亲手里接过这家小店已经十年。
每天，他依旧用那台从八十年代传下来的海鸥相机，为人们拍证件照、结婚照，有时也拍一两张留念的黑白人像。
他习惯安静，不喜欢和人多说话。照相馆的墙上挂着几幅老照片，其中一张是十年前拍的，一位穿白裙子的女孩站在银杏树下，笑容明亮。
那是林遥。张黎与林遥曾是大学同学。
她学文史，活泼开朗；他学摄影，安静木讷。
两人一南一北地长大，却因为一次社团活动相识，后来成了朋友。
毕业那年，林遥说她要去南方城市闯一闯，张黎没说话，只在车站给她拍了一张照片。
他们没有明确告别，只是随着时间淡了联系。他知道她在做策划，偶尔在网络上看到她的名字，但从不主动联系。
直到一个阴天的下午，照相馆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：“请问，这里还拍黑白照吗？”
他抬头，林遥站在门口，裹着一件灰色大衣，笑容温和，眼角带了点风霜。
“拍的。”他站起身，话音轻得仿佛怕惊动了时光。
林遥这次回来，是为了陪母亲。她父亲几个月前过世，母亲身体不好，她请了长假回临川照顾。
听说老巷子还在，便来看看。
他们像是重新认识似的，从问候到近况，从旧同学聊到现在的工作。
林遥说南方太快，她有时会怀念大学那段安静时光。张黎只是点头，把她的话记在心里，不多说。
几天后，她带着母亲来拍一张全家福，说是想挂在家里客厅。张黎特意用老底片拍了两张，还亲手冲洗了照片。
拍完的那个晚上，她在照相馆门口站了很久：“张黎，你有没有后悔过什么？”
他沉默了很久，说：“以前我不敢问你留下来，现在也不想勉强你留下。但如果你哪天累了，想安静一点，我这里一直有位置。”
林遥低头笑了，像是那年白裙少女在银杏树下的模样：“好。”
那晚，她走在回家的路上，风轻轻地吹，巷子尽头的路灯照着她的背影。而张黎站在门口，看着她远去的方向，突然觉得这城市也没那么冷了。
